English

成长的孩子:从险境中突围

1999-06-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施诺 我有话说

种种迹象表明,经历种种波折之后,科幻在中国已走向振兴。横跨八、九十年代近10年时间里受到极度冷落对待,被中国正统文学所不屑的科幻小说在作品的质量与数量上现在都已达到了历史高峰。相应地从图书市场的反映来看,科幻也已成为出版的热点。河北省少年儿童出版社去年出版了中国科幻小说领域唯一的奖项———“银河奖”获奖作品集。日前,由《科幻世界》策划的“当代中国原创科幻小说丛书”已面世。湖南少儿、江苏少儿、新华、福建少儿等十几家出版社出版的十几套科幻图书一版再版,让出版社对科幻小说信心十足。

《科幻世界》杂志的主编谭楷说:“现实的状态是中国科幻界像西方20世纪20年代一样,正进入到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现在,中国原创作家队伍中有星河、王晋唐、刘维佳、凌晨、周宇坤等青年新锐的科幻作家,创作了一批颇具水准、富科幻小说文本性质并有着一定哲理性的《决斗在网络》、《又见清河》、《网络帝国》、《七重外壳》、《时空捕手》等作品,这表明中国科幻小说正迎来它发展的黄金时代。

圈内高手星河这样分析科幻渐次振兴的原因:一股世界性科学浪潮使公众对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人们对于高科技抑制不住的好奇使科幻小说成为必然的需求。此外时处本世纪的尾声,人类天性中对未来的恐慌,对以后岁月的幻想,不能在科普与文学作品中寻到满足,而以现实为原点发散到天边未来的科幻题材恰恰迎合了这种世纪末的情绪。从外部来看,这种繁荣是1997年世界科幻大会刺激的成果。

但是,一些科幻作家和相关人士对于科幻的现状却并没有那么乐观,认为“黄金时代”的说法有失偏颇。科幻作家杨平说,西方科幻小说发展的四个阶段条理清晰,可找到遵循的规律,而中国却充满波折,其阶段发展并没有明显的标志。他指出中国目前科幻小说作家的从业人员数量上只有二三十人,还不能形成规模,同时,我们现在还没有一部真正有力度的作品成为这一时期的代表,科幻作品发表的阵地目前依然狭小。星河、尤异等科幻作家也都清醒地评价说,这是一场虚假的“繁荣”。还有一位科幻新锐作家补充说:“不要忘记,西方科幻小说黄金时代的另一重要特征是:科幻影片成为影坛一道眩目的风景,而现在,中国还没有一部真正的科幻影片,更没有像库布里克一样的导演将一部中国式的《2001:太空奥德赛》拍成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

科幻小说作为一种纯粹舶来品的文学形式,中国还处于模仿的阶段。星河说,西方的科幻小说是真实的,故事的细节经得住读者仔细的推敲,中国科幻小说的读者常常发现不能自圆其说的细节,构成了小说中一个个不大不小的硬伤。同时,西方科幻小说作品无论结尾是喜是悲总力求致力于对整个社会人性的思考,但中国原创的科幻小说中,科技与人性的关系始终没有被给予足够的重视,那种对人类社会更高层次的思索并不多见,在许多原创的科幻小说中,无论读者还是作者都指出:关注中国现实的东西太多。

中国的科幻总喜欢从个体、人与人之间小范围关系的角度着手写作,而不是把人类视为一个单独种群作为科幻的基础。这是中国原创科幻小说显得未成年的一个主要表症。正是因为缺乏人文关怀,中国原创科幻目前自然徘徊于幼年时期,没能吸引更高知识层和年龄段的读者。

近来,传媒极其热情地炒作,说科幻小说将像西方一样成为以后主流文学重要的一员。人民文学出版社探索者丛书中收录一部科幻小说仿佛是个征兆。但是当我们考虑到中国科学思维传统的薄弱,传统上强调现实功利主义的儒文化对科幻有着本质的排斥,我们很难想象科幻会获得主流文学的地位。目前出版科幻小说的出版社在中国也大多是少儿出版社、科普出版社和科技出版社,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科幻还难言主流(当然主流不主流,也不能证明什么)。现状是主流文学和正统文学仍然将科幻小说排斥于其外,就像有的作家说的那样本来该姓“文”的科幻小说仍然是姓“科”的孩子。

科幻研究学者严蓬说,原创科幻小说作家们也没有到达文学的要求,他们的生活积累及阅历及其文学的观念都还有待培养。不过,目前成长起来的新一代,从小就受到科幻的熏陶,而一些高素质的热爱科幻的青少年和其他人士也正逐步投入科幻的写作队伍中来。锋寒在最近一期的《科幻世界》上发表了《超越无速时》讲述人与网络那种复杂的感情故事。他是清华大学化工系的学生。现在越来越多像他一样的学生正积极进行科幻小说的写作。作者力量的增强将为原创科幻的发展注入一支强心剂,这也绝对是中国科幻事业现今阶段的最大收获。

此外,中国科幻事业的良性发展还必须规避许多暗礁,特别是出版界,尤须注意勿误入“歧途”:第一,不能让诸如半人半妖、英雄救美故事的伪科幻图书充斥市场;第二,不要一味把作者的创作路子引导到少儿,甚至是低幼的方向;第三,在强调市场针对性的同时,不宜采取预先规定主题、题材的做法。出版社自然期望科幻创作的繁荣和市场的启动带给出版业以发展的机遇,但是绝不能急功近利,因为只有给创作者以足够的空间与自由度,才能产生有厚度的作品;而任何粗制滥造、平庸乏味的作品都将败坏读者的胃口,产生消极的市场影响,从而也最终损害出版社的利益。

就像一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遭遇各式的危险,都需要从危险中突围,正从幼年期走出来的中国原创科幻小说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它的种种表现说明了它的不成熟,它需要来自社会、业界、读者的共同支持,才能快快长大,走向成熟。鲁迅先生在90年前译完凡尔纳的《月界旅行》后说:“导中国人群以行进,必自科幻小说始。”我们执着地期望着“自科幻小说始”这一天的到来。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